Monthly Archives: July 2007

去普罗旺斯为你采一束新鲜的薰衣草

      尚是初夏,蝉已经聒噪起来。它们富有韵律的叫声,在这条宁静的乡村公路上跳跃着,让我也有了哼支小曲的冲动。几乎每个路口都有指向 Avignon 的路标,这让我很自然地想起了那首久违了的《Sur le Pont d’Avignon》。十二年前刚开始接触法语的时候,老师就教我们唱这首歌:“在 Avignon 的石桥上,大家一起跳舞,一起跳舞;在 Avignon 的石桥上,大家围成圈一起跳舞。”也许是受了这首民谣的感染,我从那时起,就对普罗旺斯人有了一种先入为主的好感,常把他们和安达卢西亚人,西西里人归为一类,都属于那种地中海沿岸特有的热情洋溢的民族。相比之下,巴黎以及整个北方常年都被笼罩在一种郁郁寡欢的情绪之中,巴黎的浪漫也只不过是这种忧郁气质的附属产物罢了。         车窗外是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时值获月,小麦已经收割完毕。秸秆被打扎起来,一卷一卷地散滚在田里。牛羊悠闲地吃着草,晒着太阳,甩着尾巴。乡间的某户人家,在小院里随意支起几把凉椅,再拔开一瓶红酒,一下午的悠闲时光便由此开始了。人们都说南法有世界上最美丽的乡村,这可多亏了欧盟的农业保护政策。不要对我念叨这些政策从经济学的角度看是多么地有损效率,当你自己也有机会亲身走入这曼妙的画卷中时,你就知道这些保护政策是多么有必要了。我想到了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美国农场:密密麻麻的畜栏里关着成千上万头牛,这些本应在牧场上享受阳光嫩草的动物在那里遭受的是集中营式的待遇,据说几公里外都能闻到农场发出的恶臭。更可怕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一棵草,牛每天的食物就是一卡车一卡车的转基因玉米。在农场主眼里,牛不是一种动物,而是一种产肉的机器。这究竟是人类的罪恶,还是竞争的悲哀?       公路突然穿进一片茂密的树林,路两旁不时出现一些酒庄的入口。往里探去,只见长长的碎石子路通向庭院深处,却不知那幽暗中究竟藏着怎样的楼阁。我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擅自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庄园。往里开了一小段路后,一幢精致的小城堡柳暗花明般地呈现在我眼前。它被各种颜色的奇花异草包围着,还有一条小渠从一侧犁过。我想赶紧向主人说明来意,请他原谅我的冒昧,但找来找去,竟没有发现一个人,索性大胆地参观起来。城堡后面是一块葡萄田,镶嵌在漫山的椴树林中。这里的葡萄藤,在罗讷河水和地中海阳光的双重呵护下,长得格外油嫩。庄园里还种了一大片橄榄树,灰绿色的橄榄枝虽不如黄绿色的葡萄藤那样惹眼,但那一颗颗饱满的橄榄同样强烈挑逗着我的味蕾。       告别无人的庄园,我继续前行。越来越觉得车窗外的风景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对!是在奥赛馆五楼的画廊里,那儿收藏的很多印象派珍品画的就是这边的风景。普罗旺斯是印象派的摇篮,莫奈、雷诺阿、梵高都曾长期定居于此从事艺术创作。我很喜欢印象派的画,在我看来,它们远比卢浮宫里那些黑乎乎的历史、宗教题材的画养眼的多。印象派画家在内容上摆脱了对历史、宗教题材的依赖,而把目光投向街头巷尾、投向人们的日常生活和大自然。风格上,他们推崇清新明亮的感观,力求把握自然光线下色彩的冷暖变幻。技巧上,他们喜欢用凌乱的色斑、色块,用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手法,把一个个瞬间记录在画布上。摄影,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印象派在同科技进步结合之后的一个延伸罢了:摄影的目的同样在于记录生活;摄影师也要对光线和色彩极为敏感;即使从技术实现的角度讲,不论是胶片上的感光颗粒,还是CCD上的像素,都和印象派画布上的色斑、色块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一到普罗旺斯,你就明白它为什么会如此深受印象派画家的青睐了。明亮的光线,丰富的色彩,这里简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天然画室,当然也是我这样摄影爱好者的采风天堂。         一出Arles,我便邂逅了梵高的那片向日葵田。金色的花海在午后湛蓝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耀眼。这些向日葵黄得如此浓烈,亮得这般炽热,我看着它们让色彩如此随意地泻出,觉得太奢侈了。每一株向日葵的花盘都张得开开的,那一圈花瓣更是用力地绽放着,恨不得马上就要从圆盘四周崩出去了。被这些充满激情的作物包围着,我的血液在升温,不单单是因为视觉上的冲击,更因为心也被这片勃勃的生机带动得喜悦起来。       中国南方的农村,油菜花开的时候,放眼望去也是黄灿灿的一片,但和向日葵一比,就显得有些血气不足了。那些小黄花看上去就很单薄,即使一簇簇地依偎在一起,风一来,还是会被吹得东倒西歪。向日葵的美则是一种阳刚之美,他们每一株都有粗壮的腰杆,肥硕的叶片,彼此独立,嚣张地生长着,任凭骄阳炙烤、狂风呼啸,他们也绝不低头。我最爱的还是向日葵的性格,给它一点阳光它就会无厘头地灿烂。梵高当年那么穷困潦倒,不也还在积极地创作么?只要相信明天阳光还会普照大地,我们就没有理由把头低垂。       在普罗旺斯开车兜风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且不说一路上风景有多美,单是那源源不断涌入车里的香气就足以把你陶醉。做法餐,特别是烤东西的时候经常要用到一种叫做普罗旺斯草的佐料,它实际上是把普罗旺斯地区盛产的各种香草混合在一起制成的。比较有名的香草有:牛至、罗勒(兰香)、龙蒿、莳萝(洋茴香)、合香、香荆芥、香叶芹、欧当归、迷迭香、百里香、薰衣草、野麝香草等等,几乎每个名字里都含有一个“香”字,你已经可以想象这里有多香了。如果说美景别处还有的话,那么这种嗅觉上的享受则一定是这里所独有的。每一个山谷都被香气填的满满的,空气中无处不弥漫着一种性感的芬芳。这儿的蜜蜂实在是太幸福了,它们随心所欲地从一片花田飞到另一片花田,到处都有采不完的蜜。我也加入了它们的行列,任凭感觉带路,游走在山野村头,用相机采集着飘散在这悠悠天地间的神光灵韵。              终于,那期盼已久的颜色出现了。这片薰衣草田静静地躺在一块小山坡上,并不是很大,紫色也只是淡淡的,远没有明信片上的那么好看,但它已经足够让我兴奋一阵子了。其实在法国人眼里,普罗旺斯只是一个普通的行省而已,撑死了,那里阳光比其他省的稍多一些。他们很难理解为什么我们中国人会把普罗旺斯和浪漫联系在一起,更难想象竟有人希望把他们的蜜月安排在这片干燥的山区中。我想,其实并没有多少中国人真的来过普罗旺斯,更没有多少人深入了解普罗旺斯的历史文化,这种 cliché 的形成更多地是源于我们对薰衣草的爱慕,而这种爱慕又是同早前日本、台湾一些关于薰衣草的小说、电视剧不无关系的。比如,台湾最近又有一本畅销书叫做《到普罗旺斯去疗伤》,我没读过这本书,但觉得这书名确是很有诗意。我脑子里已经铺开一片一望无垠的薰衣草田了。田间,一位身着素色长裙的少女正独自一人在草丛中漫步。我看不见她的脸,却从她的背影里看到了几分惆怅,或许是因为上一段恋情吧。这是典型的我们对普罗旺斯的 cliché。我想如果我把这本书的名字翻译给法国朋友听,他们可能会联想到薰衣草抗菌杀毒的医疗功能,但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把薰衣草和爱情联系在一起的。             老实说,薰衣草的香味其实没那么好闻,既不是茉莉的清香,也不是丹桂的幽甜,而是一种颇为辛辣的刺激性气味,闻多了甚至会有些头疼。它的颜色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鲜艳,一株一株地看是一种发灰的蓝色,只有在一簇一簇的时候才会现出浅浅的紫。但中国人审美的时候是讲究意境的,当我站在漫山遍野的薰衣草田里,当周围的一切都被染成了紫色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情开始平静下来,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起各种往事,甚至追忆起童年。那是一种极为美妙的感觉,即使闭上眼睛,你也能看见那梦幻般的紫光,扑鼻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的清甜。看来,浪漫著称的法国人也体会不到这种东方人才能体会到的普罗旺斯式的浪漫。      普罗旺斯地域虽小,地形地貌却变幻无常。最北边的 Ventoux 峰还属于阿尔卑斯余脉,因而那里沟壑纵横、危峰兀立。往南经过 Luberon 山区,Vaucluse 丘陵,地势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在蓝色海岸一带变成平坦的沙滩。在普罗旺斯连绵不绝的山峦中隐逸着无数古老而美丽的村庄,它们大多高踞山崖,以躲避中世纪时封建领主间的纷争。今天,这些昔日里栖丘饮谷的小镇虽无法再与世隔绝下去,但千百年来鸡犬桑麻的生活已经琢成了普罗旺斯独有的气质——孤独、宁静。       每个村庄的入口处都有一汪清泉。我早已被地中海气候烘烤得又干又热,于是迫不及待地冲到池边,接一捧清凉的泉水泼到脸上,还不够爽,再把泉水擦到脖子上、手臂上,疲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阳光透过树荫,如碎片般打到山墙上,泛漾起幽幽绿光,引诱我朝山上走去。没看到一个人影,满眼却都是鲜花。每一条巷子都是名副其实的花径,漫步其中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惬意。这里的人喜欢养花,而且喜欢把花摆到家门口,家家户户都如此,在这些鲜花的装点下,坑洼的青石板,斑驳的砖墙,也焕发出新的生趣。 … Continue re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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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旺斯预告片

  coming soon…prochainement… ytht 被封也就忍了,wiki 被封也就罢了,现在连 Flickr,一个相册网站而已,也一样逃不出 G F W 的魔爪,我们多被强奸一次倒无所谓,反正已经被强奸惯了,哀的是我华夏文明又到退了千年。 现在我用的是 Google Picasa图像质量不如 Flickr 的好,但速度倒是挺快。希望有高手能研究出一个病毒,直接把 G F W 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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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离骚

巴黎的天阴了两个礼拜,今天总算放了点晴。已是七月仲夏,想必此时勺园里的荷叶都已经盈盈地铺满了整个池塘,但巴黎还是冷的像初秋。又到了毕业时节,又怀念起北大来,宿舍楼前表白的蜡烛或许已经被风吹灭,但湖心岛上一定还有吉他在月光下倾诉最后的离骚。 前几天,在网上看到北大乒乓球馆失火了,还听说鱼洗被盗了,心里难免有几分担忧。平时看见有人在网上无理地攻击北大,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很想回帖把那些个无知的愤青骂个狗血喷头。两年过去了,还是很怀念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放不下。每次回想起北大,只敢停留在一个模糊的层面,如果再想下去的话,那些沉淀得更深的细节就会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肆意攻击起我脆弱的神经堡垒。以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少有些铁石心肠的人,现在才发现只不过是有些后知后觉罢了。   又有一批人要离开北大了,他们要离开的不单单是这个园子,也不单单是这个园子里的这些人,他们真正要告别的是这种生活。如果只是离开这个园子,我们还可以再回来;如果只是离开这群可爱的人,我们有缘还能再相见。可是我们还要离开这种生活。喝的酩酊大醉也好,哭得撕心裂肺也好,一觉醒来你发现自己还是被抛弃了,你把青春留给了她,她留给你的只有无尽的惆怅。   在北大的时候,你感觉不到你有多爱她,一进入外面那个混乱的社会,你才意识到原来那个小社会竟是如此“和谐”,人与人之间充满了宽容和爱,连楼长,还有农村来的校工都是我们身边亲切的人。我怀念做北大人的那种骄傲和自豪感,我亦不掩饰自己那点小小的虚荣心,每次买学生票亮出那个小红本的时候,都期待能收到一两个赞美的眼神。但这显然不是最重要的,我最最怀念的是北大里那群才华横溢的人,以及只有这群人在一起时才能做出的那些激情飞扬的事。   我的这些才华横溢的同学们,有很多今年就要研究生毕业了,他们也不能继续赖在北大了。有的要去大公司,有的要去政府部门,还有的要继续深造。和我一样两年前就离开北大的那些人里,有的继续开心地做着学术,有的已经跳了槽加了工资。虽然大家分散在世界各地,联系越来越少,更无法重聚,但我对你们的感情就像我对北大的感情一样,一刻也未曾疏淡。对于那些和我一样,“野心勃勃、追名逐利”的人,我希望大家都能持之以恒,相互鼓励。对于那些没那么多野心、更喜欢随遇而安的人,我希望你们幸福快乐,好好地享受人生。还有一些人,目前的境遇可能没那么理想,我只想说,鱼翔浅底,鹰击长空,来日方长,待从头收拾旧山河。但无论是追求功名、享受人生还是两者兼得,我们都无需理会世俗强加给我们的那套判断成功与失败的标准,做自己想做、能做的事,把它们做好就足够了。   苏力去年说今年没有毕业致辞了,我上网一查还是发现了一篇讲话稿,不过果然从简很多,即不煽情也不那么壮志了,让我多少有些失望。倒是在未名上看到一片不错的帖子,不煽情,貌似轻松却字字揪心。   收笔之时,巴黎又下起了雨。     发信人: ehro (Mr.V), 信区: BDSJC标  题: [毕业帖]给我的弟兄——别忘了我们是悍匪发信站: 北大未名站 (2007年07月06日16:25:38 星期五) , 站内信件   别忘了我们是悍匪       上周老曹生日,大家喝的不多,醉得却挺快。在西门吃鸡翅喝酒,拿着空瓶往墙上砸,往畅春园学生宿舍里面扔。回来大家去未名湖,我和徐牧一到湖边就开始了蓄谋四年的裸奔,快到湖心岛的时候,我停下来对着夜大喊FUCK  YOU。后来他们说我身旁的长椅上坐着一对鸳鸯,吓得搂在一块,对此我这些天来一直感到很抱歉。       旭、强、雷、曹和我,都下湖游泳了,就在这潭只有半米深、全是淤泥和玻璃渣子、游都游不动的水里面。大三那些疯狂的四处游荡的日子里,我经常和几个哥们深夜在湖边游走,站成一排往湖里撒尿,下了水我才后悔自己浸在一池子自己人的尿里面。      回来的路上我们开始唱歌,鸟曲,鸟词,全然不对,却唱得很爽,黑夜里我看不清每个人的眼睛,但我觉得那七八个小屁孩里面肯定有人掉眼泪了。某人想起了他一块儿刷刷的妞,某人会想起他一起考GRE的妞,某人会算着店里一个月赚多少钱才能养妞,肯定有谁心里咯噔了一下,吼出来的歌就猛地走了个调。       … Continue re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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